王列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是推进共同富裕重要着力点

　　2022年3月1日，中宣部出版局“奋进新征程建功新时代”好书荐读活动公布3月书单，包括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组织研究人员编著的解读共同富裕宏伟蓝图的《奋力迈上共同富裕之路》。该书对我国推动共同富裕的相关问题进行了系统性的阐述，特别是对公共服务均等化、保证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等问题进行了研究。日前，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就“如何加快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促进共同富裕”话题，专访了参与该书撰稿的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副部长王列军。

　　重要抓手

　　记者：为什么说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是实现共同富裕的着力点或重要抓手？

　　王列军：主要有两个方面的理由。

　　第一，衡量共同富裕最重要的两个方面，一是收入分配状况，二是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程度（反映的是生活品质）。基本公共服务主要是政府责任，也由政府直接实施，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更容易在近中期推进，并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取得成效。

　　第二，基本公共服务制度是普惠性的民生制度，不仅有利于保障基本民生，改善人们的生活品质，也有利于增强人的发展能力，是普惠性人力资本投资，基本公共教育、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公共就业服务等都具有这一功能。因此，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不仅能改善人们当前的生活质量，还有利于为未来缩小收入差距奠定基础，兼具短期效应和长期效应，是推动共同富裕的较好着力点。

　　三大挑战

　　记者：您认为，我国现阶段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主要面临哪些问题和挑战？

　　王列军：从总体上来说，现阶段仍面临三方面挑战。

　　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存在明显短板。在老龄化快速发展、家庭功能弱化的背景下，“一老一小”等领域的公共服务供给明显不足。我国养老服务发展总体滞后，面向失能老人的护理型养老机构严重短缺，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供给不足或供需不匹配，养老服务的公共筹资机制还未建立，农村养老服务体系建设尚未破题。学前教育资源尤其是3岁以下婴幼儿托育服务供给严重不足。

　　基本公共服务的城乡、区域差距仍然较大。我国城乡、区域间公共服务资源配置不均衡、服务水平差异较大问题仍然比较突出。例如在医疗卫生领域，2019年全国城、乡每千人口卫生技术人员数分别为11.1人、5.0人，城市是农村的2.2倍。除城乡、区域差距外，以户籍作为社会救助、住房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务享有条件的制度安排仍未彻底打破，流动人口同等享有基本公共服务尚未完全实现，在超大、特大城市问题更为突出。

　　面临人口老龄化、新型城镇化挑战。我国人口老龄化不断深化，新型城镇化的持续推进，对基本公共服务的供给结构、资源布局、服务成本等带来较大挑战。

　　老龄化、少子化带来三方面主要影响，一是对教育服务的需求相对缩减，对养老服务和医疗服务的需求持续增长，对公共服务的投入和供给结构提出了新要求。二是随着老年人口的增多，公共就业服务、医疗服务、公共文化和体育服务、社会救助等基本公共服务都需要更多考虑老年人的需求特点。三是随着抚养比的上升，养老、医疗的支出压力将会持续加大，基本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的财务可持续性面临较大挑战。

　　城镇化和人口流动对公共服务的资源布局和服务成本产生了较大影响。随着农村人口持续向城市流动，农村人口密度下降，农村义务教育和基本医疗卫生服务成本上升，稳定教师医生队伍、保证农村公共服务质量的难度越来越大。而在人口流入较多的城镇地区，一定时期内则会出现公共服务的供给不足。

　　四大举措

　　记者：您认为，共同富裕视阈下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实现路径是什么，有哪些具体举措？

　　王列军：20多年来，我国逐步建立起了较为完整的基本公共服务制度体系，政府对基本公共服务的投入持续加大，大多数基本公共服务实现了普遍覆盖，这些都是重要成就和经验。为了在2035年如期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还须制订一条清晰的路径。

　　一是优先推进所有基本公共服务的普遍覆盖。基本公共服务均等不均等，首先不是水平、质量均不均等，而是有没有覆盖所有应该覆盖的人。当然，普遍覆盖并不是要求100%覆盖，但至少应该在95%以上。

　　二是进一步通过制度整合来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已经做了很多这方面的努力，整合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基本养老保险，统一城乡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等。但还有进一步推进的空间，如可以考虑整合城镇职工、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建立统一的医疗保险制度体系。

　　三是逐步提高中央和省级政府在基本公共服务中的支出比例。近年来，中央政府在基本共同服务领域的投入逐步加大，但即使是在较为重视的教育领域，将中央对地方的转移支付纳入后，2020年中央政府的支出比重仍然只有14%左右。未来应继续加大中央对地方的转移支付，提高中央和省级政府在基本公共服务中的支出比重，控制和缩小各地基本公共服务人均经费差距。同时应根据不同公共服务的特点，建立形成明确、稳定的政府间基本公共服务成本分担机制。根据信息对称原则，探索支出项目分担方式，中央政府负责标准明确、易于监督的投入（如人员工资），地方政府负责其他投入。

　　四是积极发挥新技术在促进农村、偏远地区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中的作用。即使在基本公共服务制度比较完善的发达国家，农村、偏远地区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仍然是一个难题，其中人力是最大的问题。我国应充分利用互联网等新技术推动服务模式创新，扩展优质公共服务资源的辐射范围。加快远程教育、远程医疗等远程服务基础设施建设，把城市优质公共服务资源延伸到乡村和偏远地区。政府应对远程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务给予额外的资金支持。同时也充分利用信息技术加强对偏远地区教师、医生等公共服务人力的在线培训培养，提升其服务能力。

　　（王列军，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副部长）